即便她不给他好脸,他光对着她已心满意足。
殷瀛洲一把钳她两只手腕,发狠扯至前,黑漆漆的一双似伤人
袅袅余怒未消,一偏,尽量离他遠遠的,“谁是你的心肝儿?……你这坏胚一肚黑,心肝早浸得黑透了!你的心肝,我可当不起。”
要是,要是他不来哄她,她便要沉瓶折簪,当真与他和离了。
“当的起,当的起,我恨不能将你时时揣心窝里,可不就是我的心肝儿麽?”他觍颜凑过来,着小心哄:“要不要喝莲羹?我多加了你的龙。”
殷瀛洲正被一摞账簿得大如斗,新铺不日开张,却有同行暗地里使绊,一大堆迫在眉睫的麻烦亟需解决,兼秋老虎威力不减,烈当空,一丝云絮也无,窗外纹风不动,知了在树上有气无力地吱儿哇叫,心浮气躁摔笔与她吵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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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得狠了,一阵烦闷,得益发难受。
袅袅既悲且怨,恨自己耽于泥足陷,自厌自耻到只想去爹爹和娘的灵前狠狠大哭一场。
当他对她不假辞,仿佛弃若敝屣时,才知他是如何着护着,捧她于掌心。
突然冒来的念让袅袅暗自一惊。
殷瀛洲将碗放在旁边小几上,在榻边坐定,笑着去她小脸:“心肝儿还恼我呢?”
袅袅说不过他,一旋,气咻咻跑回卧房,门一关,一扑被里,先是默默泪哭也不肯声,却不想越哭越是委屈,竟至大放悲声,泣如雨。
殷瀛洲盯着好久也未翻一页的账簿,眉皱得能夹死苍蝇,终是搁笔起,转去了后厨。
她怎么能这样想?
他混账无良之极,就会床上捡好听的诓骗她,哄着迫着要她摆不堪姿势,供他玩,由他作践,大抵男人贪恋的就仅是这而已。
账目。
她年纪小,而他将近而立,竟也沉不住气。
他沉脸的样委实可怕,冷冷的,疏离又漠然,底不任何绪,幽静漆黑,不可测的冰海寒潭一般,无极了。
碗在桌上重重一磕,几滴汤泼溅了来。
起先,他尚能平心静气地同她说话,但一向乖顺的小媳妇儿不依不饶,左一个蛮匪横欺负人,右一个草莽之徒不讲理,还说嫁了人,连吃甚麽都无法主,倒不如一个人来得清静自在。
殷瀛洲未假婢女,端着碗步履匆匆,边摇苦笑。
殷瀛洲了个冷钉,浑不在意地一笑。
袅袅搭搭地转,睁着两只如桃的兔睛,嗓也哑了:“你还来招惹我甚?殷瀛洲,你大可不必丧声歪气的,好没意思。倘若你腻了我,趁早讲明和离,省得碍了你的。你另娶位可心的,我……我也好再去嫁人。”
……无非是笃定他喜她,丢不开手,她有恃无恐,才敢肆无忌惮。
何况世间男多薄幸,从来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从前他得不到,定是百爪挠心地日夜惦记,现到手了,滋味尝遍,也就乏善可陈,宝珠变成鱼珠,白月光变成饭渣,连嚼过的肋都不如,徒增厌烦。
笔尖颤了颤,一滴墨渍在纸上渐渐开,留难看的黑印。
适才逞一时之利,三言两语将她气哭,他亦追悔莫及。
于哄她这件事上,他早已熟烂,他的小媳妇儿心又,泪要掉不掉地看他时,能生生将他的心搓稀碎。
前后之别,宛如天壤云泥。
不所料,她果然哭得睛也红了,听见他推门来,立刻背过去,留给他个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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