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自习课偷偷和好朋友传纸条,对大屏幕上毫无瑕疵的面孔春心荡漾——
这些潮水般来来去去的少女情思都与她无干。在厄运降临的一刹那,她就开始一步步失去感知快乐的能力——这是一个缓慢而不可逆的过程。在每一个她即将感到快乐的瞬间,在每一个她确信自己应该快乐的瞬间,车祸现场那粘稠的血,总会不紧不慢地在她的视线里流动,并蔓延。
为什么留下的是我?为什么我还活着?假使她年长一些再遭此横祸,也许事情不会沦落到今日地步。毕竟成年人是很聪明的,不管多久,他们总会从悲痛中走出来,然后获得抗体——对感冒病菌的抗体,对考试失利的抗体,对丧偶的抗体……然后他们会变得无坚不摧。这不是所谓的铁石心肠,只是活下去的必需技能。
可孩子们不一样。这不是说他们娇柔可怜,会因为巨大的不幸永远痛苦。盖因他们还没有体会过着人间的种种悲喜,所以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遭受的是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幼苗能顶翻巨石,这株坚强的小玩意儿尚不知道不是每个同胞都要遭此酷刑。何娇娇曾是个聪敏早慧的孩子,这反而使她陷入了一种更深的苦痛:明知道这是不对的,她的人生却在扭曲的土壤里落地生根了。
他明明知道,她一切不幸的根源,所有怨憎的对象,自始至终只是他。可时至今日,却仍然自欺欺人,仿佛他们之间仍有转圜余地,还有无限可能。
这可能是被他亲手斩断的。他难道感觉不出来,单纯的怨愤又何至于此?何娇娇恨他,这让他痛苦至极。何娇娇爱他,爱情却让她感受到甚于他的痛苦。
这不应该。
樊律明今天风尘仆仆地回到何娇娇身边,原是有一件筹备已久的礼物。他久经风月,曾经情人众多,不知道送出过多少裙包。他一向认为,亮闪闪的衣饰像花瓣上的露水,而娇艳含露的鲜花,合该别在他的衣领上。送这样的东西给一些小玩意儿,是一笔双赢的买卖。而如此平凡的礼物,是不足以显露他的真心的。
对待星球上唯一的玫瑰,再温存再珍视也不为过。这或许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礼物,因为他的玫瑰向来冷淡。不过他并非为了让她高兴。他只是想剖开胸膛,展示里面一颗真心。
他不奢求她会高兴。他只希望她不要难过。
而这一切都完了。
樊律明轻轻道:“那……你想怎么做?你要我偿命,还是要和我离婚?”
他干涩地补充:“……我希望是前者。你不必自己动手,只要你想,我来安排人做这件事。除了樊越,不会有人联系到你身上。而他恨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会有一大笔遗产。一大笔。”
“但是如果是后者。”他的语调平静起来,“出于道义,我会同意。但你一个子也拿不到。相信我,我有很好的律师。我不怕丢脸,但是樊越怕。让人知道他和小妈私通,他的前途就毁了。你好好想想吧。”
何娇娇一怔:“你——你疯了?”
樊律明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她,转身离开了房间。与其说是离开,不如说是落荒而逃。
何娇娇膝行两步到床边,用手肘撑了一下床头柜,静坐在床沿上。
一切都结束了。不管是胶着的爱恨,还是儿戏般的复仇。她从没有想过报复,这是一句真话。她的目光从门板上收回,却意外地散落在地上的白纸吸引了。这是之前关门时带进来的。她当时没注意,现在看上去——
她有些轻微的近视,所以这个距离,只看得清抬头的几个大字。
是医院——?
樊越说过,樊律明这段时间住过几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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