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到最后,应和也没向任惟透他到底画了什么,毕竟连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说起——他将任惟吃过的苹果画了来。
那画中,米白的餐桌上静放着个苹果,两边苹果都被啃得很净,独留中间一截细。窗外照来的日光打在苹果上,于桌面投一片橘的影。
影补全了苹果残缺的两半,形状像是依偎在一起的两心。
应和以此隐晦地记录平凡普通的日里,为任惟心动的时刻。
任惟离开的第五天,应和睡前看了一条视频,将声音调大后忘记再调回去,因此幸运地接到了任惟在凌晨四多打来的电话。
“喂。”应和的声音带着重的困意。
任惟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听起来有些哑,“抱歉,吵醒你了么?”
应和想说这不是废话么,这个一般人都在睡觉,但是他的意识却渐渐清醒过来,没让他将这句话说去,隐隐察觉到任惟这通时间特殊的电话定然不同寻常。
“我爷爷,刚刚去世了。”任惟刚把话说完,应和便完全清醒了。
他从床上坐起,锐地捕捉到电话里有打火机打火的声音,反应过来任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哑应该是因为刚了烟。
任惟现在是在伤心么?打电话过来是为了寻求安么?他该说什么好呢?
应和不怎么会安人,刚醒过来思绪也有凌,思考片刻后,没对任惟说千篇一律的“节哀”,只是说:“任惟,别太辛苦。”
“嗯。”任惟着烟,模糊地应了一声。
应和安安静静地听着任惟完一整支烟,烟完后,任惟说时间还很早,让他继续睡,随后便把电话挂掉了。
电话挂断以后,应和却是半睡意也无,起在家里来回踱步,静不来。
北京时间八多,应和在网上看到了任惟爷爷因病去世的消息,享年八十三岁。
应和对死亡的所有认知都来自于多年前意外亡的父母,在心底不禁回忆起当时的受。
浑汗涔涔的,腻腻的,像是刚从海里被人捞起,又像是被烈烤得快要焦掉,腔里蔓延着沉闷的痛意。
那沉闷的痛意现在也包裹着任惟吗?
虽然任惟总是说跟家里人关系不亲厚,但他本重,并非淡漠之人,生死面前也难免会伤心。
思及此,应和忍不住查询飞往北京的航班,赶过去陪在任惟边的想法不可抑制地在心底疯起来。
可是去北京这件事对应和而言,远没有那么简单。
北京这座城市承载着太多应和的乐与痛苦,他的梦想与都埋葬在那,久而久之,凝结成他心的一陈年疤痕,不会再血,不会再作痛,但仍然小心翼翼地避免去碰。
这几年里,不是没有在北京的朋友约他过去玩,应和能拒绝的都拒绝了,偶尔答应过一两次,但回回都在临行前又再度反悔。
与其说是惧怕,倒不如说是迷惘。
北京那么大,应和并非害怕碰上什么人,想也知,真的能碰上的概率微乎其微,他只是担心会在无意间经过某个熟悉的地,从而不小心想起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