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看来,文明人所的自然,其实只是文明人所选择、所受、所构想的自然。与其说他们在自然,毋宁说他们在文明人对自然的一理解;与其说他们在投奔自然,毋宁说他们在投奔自然所呈现的一文明意义。他们为之激满怀的大漠孤烟或者林中明月,不过是自然这面镜里社会现实境的倒影,是他们用来批判文明缺陷的替代品。他们的激,不能证明别的什么,恰恰确证了自己文明化的度。换一句话说,他们对待自然的态度,常常不过是对现存文明品质的某测试:他们正是到文明的隐疾,正是到现实社会中的类型化正在危及个异,短效化正在危及永恒,私权化正在泯灭人类的共和理想,才把自然变成了一越来越重要的文明符号,借以支撑
正在一步削弱人们与人造品之间稳定的联系。人们的永恒觉,或者说相对恒久的觉,越来越难与人造品相随。激满怀一诺千金之时,人们可以对天地盟誓,但怎么可以想象有人面对一条领带或者一只沙发盟誓?牵挂肚离乡背井之时,人们可以抓一把故乡的泥土怀,但怎么可以想象有人取一只老家的电零件怀?在全人类各民族所共有的心理逻辑之,除了不老的青山、不废的江河、不灭的太,还有什么东西更能构建一与不朽神相对应的质形式?还有什么学形象更能承担一信念的永恒品格?
如果细心会一,自然使人们为之心动的,也许更在于它所寓着的共和理想。在人们陷其中的世俗社会,文明意味着财富的创造,也意味着财富分的秩序和规则。人造品总是被权利关系分割和网捕。所有的人造品都是产品,既是产品就有产权,就与所有权和支权结了不解之缘。不论是个人占有还是集团占有,任何楼宇、机、衣装、品从一开始就各有主,冷冷地阻止权限之外的人僭用,还有神上的亲近和。正因为如此,人们很难怀念外人的东西,比如怀念邻家的钟表或者大衣柜。人们对故国和家园的怀,通常都只是指向权利关系之外的自然——太、星光、云彩、风雨、草原、河、群山、森林以及海洋。那么多彩和音响,尽也会受到世俗权利的染指,比如局地沦为庄园或者笼鸟,但这染指毕竟极其有限。大自然无比远和辽阔的主,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无法被任何人专享和收藏,只可能于人类公有的状态。在大自然面前,私权只是某文明炎症的一局染。世俗权利给任何人所带来的贫贱或富贵、卑贱或优越、虚弱或盛,都可能在大山大面前轻而易举地得到瓦解和消散——任何世俗的得失在自然面前都微不足。古人已经会到这一,才有“山无常属,闲者是主人”一说,才有“山可镇俗,可涤妄”一说。这些朴素的心理经验,无非是指大自然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慷慨接纳,几乎就是齐论的哲学课,几乎就是共和制的政治理课,指示着人们对世俗的超越,最容易在人们心中轰然开一片万与我一的阔大生命境界。
当然,这一切并不是自然的全。人们在自然中可以寻找到的,至少还有残酷。台风,洪,沙暴,雷电,地震,无一不显凶暴可畏的面目——人们只有依靠文明才得以避其灾难。自然界的链方式则意味着,自然的本质不过是千万张望的嘴,无相,你死我活。敦厚如老也好,卑微如小草也好,每一生其实都没有糊的时候,都以无杀其他生命作为自己存在的前提。即便在万籁俱寂的草地之也永远行着这轰轰烈烈的战争。文明发生之前的原始初民,同样是链中完全被动的一环。山林落之间血腥的屠杀,也许只是一取法自然并且大上合乎自然的方式,只能算作野生动那里生存斗争的寻常事例。他们还缺乏文明人的同类相惜和同类相尊,还缺乏减少血的理手段——虽然这理的德和法律也可以在世界大战一类事故中然无存,并不总是特别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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