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知识的工程,其中似乎不无向“士君”阶级者示威的底细。当年庸愚在《三国志通俗演义》序中所谓“盖读诵者人人得而知之”的命意,到了笔,显然又递到“盖小说中人皆得而知之”的地步。这里所谓的“知之”,正是《历史·小说·历史小说》那篇序文里一再令谦称“望之却步”的“历史的研究”。
至若小说里某个聪明伶俐的侍妾或者某个参军戏的稽演员等“里巷鄙人”,能够信拈某僻典于某僻书之类的景,也适足构成对那些“拥学自重”的“士君”的冷讽。
至于借角辗转地“挟泥沙”“跑野”“走岔路”“卷枝蔓”以缔造的复杂叙述结构,则尤应被视为作品对现代小说的一个重要贡献。只不过这一却尤其为读者、评家所忽略。
在讨论这一之前,必须先指的是:自亨利·詹姆斯(henry james,1843—1916)以来,论小说之叙事观(point of view)者常以区别“观”为探索小说意义的起,而对许多篇小说(由于篇幅庞大的缘故)经常采取较多不同“观”的叙事手段概称之为“全知观”(omnist point of view),以为持此一立场之叙述者可以随心所地明了(包括官上的接和会)故事中的一切,并随意从某些人的外在官世界其心活动,且随意移跃至另一人或时空,而作者亦拥有在任何时空中现评断故事意义或说明故事主旨的特权。
历史小说复杂的叙述结构却为读者建立了一个新的探索起:“全知观”是否为“随意”游移的叙述活动?无论这个问题的答案为是为否,其原因安在?
笔者于生前曾多方请益,就中一回询及:“您的小说里好像吃饭喝酒的场面特别多,这是什么理?”答得老大不兴:“谈事嘛!不在饭桌上谈,去哪里谈?漫说古人,今人要谈个什么事,不也要喝杯咖啡?”
这一段谈话可以视作历史小说叙述上的一个枢纽。熟读其作品的读者不难发现:小说里的人大多健谈。而这个“谈”字包括了透过小说人之纵饮浅酌所引发的对话,抑或人个别的心独白,抑或叙述者概略而不详尽地用广角方式(panoramic method)加以叙述式说明(narrative exposition)——也就是不细陈故事或节之景象,仅如报告“本事”般代资料的背景等等。“谈”的互串联、牵引、替换,目的不外唤起一“述史”的论述氛围,并始终在小说的节之外、节之上重地敷设这个论述氛围。
在的数十历史小说中,这以“谈”为心,以“述史”之论述氛围为要领的表现形式不胜枚举。有很多时候,角无可谈之人,便之以独白。而且会将独白装成有如对话一般闹。
运用心独白的设计极其小心,迥异于一般擅以同样手法表现浪漫叙述(romantiarrative)的作品。在《凤尾香罗》和《醉蓬莱》中,这心独白的设计甚至被大量用来叙述一位作家如何构思或修改其作品的过程,一任以知识的、专业的、技术的趣味为鹄的。例如在《醉蓬莱》中有这样一段,描述洪昇如何构思写作《生殿》,并以杨贵妃影董小宛:
不好!洪昇自己否定了这个念,因为影董小宛太明显了。就“七月七日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来说,这个仙女非天孙织女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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